重返歷史現場——IBM

    當那些見多識廣的現代商業(yè)史觀察家想到IBM 時，他們腦海中浮現出的是一家曾經輝煌的企業(yè)在陷入絕境之后，如何與自己的過往一刀兩斷，從而獲得拯救挽回財富的故事。要做到這一點，公司領導層必須理解，IBM的歷史如何能幫助公司實現轉型。

 

　　郭士納（Louis V. Gerstner Jr.）1993年被招來領導IBM的時候，他是公司有史以來第一位外部CEO，而當時的IBM充斥著終身供職于此的高管和員工。郭士納在計算機領域沒有任何經驗，但是他作為領導者的職業(yè)經歷相當顯赫。當時沒有太多時間供他揮霍：在長達幾十年的繁榮之后，IBM遭遇了數十億美元的年度虧損與現金流失。郭士納在接任后幾個月召集媒體見面時，說了一句很著名的話：“外界對我何時發(fā)布IBM的愿景有很多猜測，但是，我認為IBM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愿景?！彼f，眼下IBM最需要的是做一些果斷的決定，讓公司各個業(yè)務部門在競爭中反應更快，更有成效。

 

　　沒有時間勾畫愿景，但也許有足夠的時間換個角度看問題。無論郭士納如何看待自己，或者員工如何看待他，面對IBM厚重的歷史，郭士納迅速了解了這家公司傳統(tǒng)和文化中那些顯要的事實。在他長達370頁的任期記錄里，他使用諸如“歷史”、“傳統(tǒng)”等相關詞匯達40次，130次并使用“文化”一詞。

 

　　“傳統(tǒng)”被郭士納用來暗示IBM是如何被路徑依賴所奴役的，正是那些基于路徑依賴的行為導致IBM無法把握新的市場動向。郭士納發(fā)現，公司整整一代管理者都沉浸在IBM360的迷人故事里，這套綜合計算系統(tǒng)幾乎是繼福特T型車——世界上最重要的產品——之后最偉大的產品。IBM360是1960年代IBM公司在大型機技術上孤注一擲的投資成果，結果卻讓IBM在長達30年的時間里穩(wěn)居行業(yè)領袖的位置。這期間，IBM主要集中在硬件上。而計算機硬件技術到9 0年代開始成熟化且商品化。此外，一場漫長而耗費精力的反壟斷訴訟也大大削弱了公司的競爭動力。

 

　　IBM的歷史遠不只是一個失去行業(yè)領頭羊地位的故事。它是一堂有益的課程：過去的成功構建了公司的核心價值——這種價值能夠幫助企業(yè)在一個計算、信息系統(tǒng)與通信技術相互交織、瞬息萬變的高科技世界里再創(chuàng)輝煌。無論是在機械化的制表機時代、穿孔卡時代還是到了后來的電子化大型機系統(tǒng)時代，IBM一直通過突破性的產品創(chuàng)新滿足新的市場需求。有一件事是雷打不動的：對客戶需求和客戶服務的專注。畢竟，IBM的最初兩任CEO，托馬斯. 沃森（Thomas Watson）父子都是從深諳市場之道的銷售員起家的。

 

　　得益于這一簡單的洞察，郭士納駕馭IBM駛入了利潤更加豐厚的軟件（大部分是中間軟件）開發(fā)與咨詢領域。他將深刻的變革帶入組織和管理之中： 削減成本、解雇員工（當然也招募擁有新技能和背景的人才）。在老員工們看來，他這些舉動實際上背棄了IBM久負盛名的社會契約——對終生雇傭制不言自明的承諾。但與此同時，他也重建起IBM多年來被淡化的客戶導向觀念。他逐漸地將公司引入正途。1993年到2001年，IBM從虧損81億美元轉為實現凈收入77億美元，同時現金流翻了一倍多、市值增長了10倍。這是商業(yè)史上最壯觀的一場翻身仗。

 

　　2002年，當一切塵埃落定，彭明盛（Samuel J. Palmisano）成為郭士納的繼任者，作為從IBM內部成長起來的領導者，他的行事風格讓人歷史告訴你答案從公司往事中發(fā)掘領導力工具覺得更熟悉、更舒適。這位歷史學專業(yè)出身的CEO，上任后就一頭扎進了IBM精心整理的歷史檔案中，尋找有益的啟發(fā)。他找到了老湯姆森的講話稿和備忘錄，這補充了12年前他和小湯姆森每月共進午餐時的記憶。彭明盛對公司歷史的感情絲毫不遜色于郭士納。但他同時認識到歷史也是一種強大的束縛，并警告：即便偉大的公司也會消亡， 更不用提那些“沉溺于過去輝煌，無法自拔的公司”了。他從IBM的歷史中看到未來的清晰愿景，并找到契機讓公司從過往的不良觀念中徹底地解放出來。于是，他開始總結IBM那些貫穿于發(fā)展經歷的價值觀——一種基于“滿足客戶需求、建立長期關系、追求突破性創(chuàng)新”的價值觀。

 

　　關于IBM使命的這些表述，讓公司輕松放棄了硬盤和個人電腦業(yè)務，IBM為這些知名度高、但利潤率低的業(yè)的時間、資本和創(chuàng)造力。這也幫助彭明盛圍繞IBM“智慧地球”動議建立起了共識，用公司的資產來支持智能電網和其他領先技術。他用IBM的歷史作證，這一系列努力既是對公司以往基礎設施建設的回應，又深植于公司長期以來對更宏大的社會使命的承諾?！斑@種風格很老派，但是很勵志，”彭明盛說。

 

　　因此，郭士納和彭明盛都以各自的方式，在IBM的歷史中找到了錦囊妙計，幫助人們不僅擁抱那些必要的解決方案，而且在第一時間抓住這些根深蒂固的問題的本質。